心声 ▏就医记

早春二月，家人因糖尿病及急性支气管炎入住湘潭市二医院老年病室。

没想到因此却颠覆了我的一些认知。

“日常患者有什么用药？”，年轻的女性詹医生一边问一边记录。

除有“三高”外，患者还患高尿酸，导致心脑血管出现一些问题。“主要用药有拜糖平、诺和锐30针剂、美托洛尔缓释片、依那普利、阿司匹林肠溶片、曲美他嗪、阿托伐他汀、别嘌醇片等”，我一口气报上诸多用药。

“阿司匹林肠溶片是抗血小板聚集的，能有效防止心脑血管疾病，但副作用之一是可能引起尿酸增高”。詹医生的这句话顿时让我忐忑不安，不由得想起十年前患者的那次就医：

“初春的一个傍晚，患者也是因感冒严重呼吸困难去某三甲医院看急诊。照片显示肺部有个阴影，医生告之去肿瘤科住院。

“肿瘤，恶性？不可能吧？”我惊慌不已地问道。

医生有些年纪，他用不容质疑的口气催促我们“赶快去，是那扎（回）路（事）”。

而肿瘤科的医生一看片子便说是肺部炎症，叫去呼吸内科。

短时间内， 两位医生的不同结论让人如同先坠落地狱而又回到天堂，似获重生一般。

患者肺部感染严重已引起呼吸困难，先上广谱抗生素。经痰培养检查又上莫西沙星抗生素。呼吸困难有所改善但血糖一直居高不下，达25以上且有心衰表现，病情有些严重。

忙请心内科、内分泌科会诊。前者要求先将肺部炎症控制好再转心内科。而后者调整胰岛素，血糖依然居高不下。

难道是药物引起？带着质疑上网搜索什么药物引起血糖升高？其中之一便是沙星类抗生素。我忙去找主治医生，她答复先将炎症控制好。“两害之中取其轻”的结果就是肺部阴影消失，随着撤莫西沙星抗生素血糖控制也趋于正常。

于是便转心内科，查心脏左房左室增大，EF射血分数仅30%，双腿浮肿，属较严重心衰。经十多天治疗，EF仍只有37%（正常达50%以上）。

出院后与一位从医的亲戚交流，他观察患者临床不象低射血分数，建议换医院再做心脏彩超。结果显示EF达60%以上正常范畴。那三甲医院到底是仪器还是操作问题，竟出现这么大相径庭的结果，让人无语。

接着便按心内科医嘱，患者吃上包括阿司匹林肠溶片等治疗心脏用药。

不久，患者因左边身躯麻木住院发现尿酸高。于是又加上别嘌醇抗尿酸。

几年后，患者又因尿道、肾结石手术。”

而一想到过去十年间可能因阿司匹林肠溶片致高尿酸，吃降尿酸的别嘌醇又有伤肝肾功能副作用以及高尿酸又会导致产生结石这一系列的连带问题，心中愈发忐忑不安。

“是这样，现在患者尿酸值低于360umol/L，我们先将阿司匹林肠溶片换成硫酸氢氯吡格雷，停用降尿酸的别嘌醇，再观察尿酸指标。”詹医生的话中断了我的思绪。

“十年病情两茫茫”，而今终于被按下暂停键。

因遗传、内分泌、饮食等诸多因素都可致高尿酸，而医生的换药也只是排除法。结果如何也只能看几天后的检查数据了。

期间，我发现用药少了治疗心肌缺血的曲美他嗪，便去找詹医生反映。

“患者用药达8种之多，我们要根据病情尽量精简，以免相互作用。有时药吃多了不一定有很大作用，反而适得其反”。多年来，第一次听到医生说要少用药很为惊讶。我望着詹医生工作的背影陷入沉思：自改革开放以来，医院亦步入市场经济，实行以医疗费用控制为核心推进自发改革,采取医疗费用定额包干的做法,“剩余归己,超支自理”。在利益趋使下，多开药开贵药、多仪器设备检查等过度医疗成为常态，也致医患矛盾层出不穷。

 而在这种医疗大环境下，詹医生竟秉持只要能控制病情就要少用药的原则，难道她没有利益挂钩吗？湘潭市二医院对医疗工作人员实行怎样的管理考核机制呢？我不得而知。

 一句 “尽量少用药”，于微小处见证着该院“医者仁心”的大情怀，如一股清流细细地浸润着每个患者久已干涸的心田。

 终于，几天后的结果证实了医生的判断：换药并停用降尿酸药后，尿酸指标335（标准<420），而且肌酐、胆红素等指标均有下降。我如释重负，欣喜之时向医生们表达感谢！

 “患者吃降尿酸的别嘌醇多长时间了”？科主任李蓉问道。没想到她竟能从众多患者中记得一名患者的用药“近十年”我忙回答同时心中充斥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其实许多事物中，人们往往是就结果去治理结果，用一个方面的问题去掩盖另一个方面的问题，忽略成因治理而适得其反。如患者的阿司匹林肠溶片用药经历；又如医疗体制改革下呈现的看病贵、看病难等诸多问题。我对老年科室李蓉主任、詹医生终止了一名患者长达十年、具有副作用反应的用药，再次表达感激之情。接着主任告之出院一个月再复查。

走出医生办公室时我在想：或许医院具有科研前端的仪器设备，亦有众多博士、教授级医者颇为重要，但医生对患者的高度责任心更为关键和重要。于人的生命而言，二者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病室窗外，冰冻雪水正肆虐着三湘大地，没有丝毫春的痕迹。凛冽寒风中，该院一幢新楼正拔地而起，我期待着她的新貌风采……

作者：飞飞

写于2024.02